可以打假,不可以打科学

 
吴  志
  
  最近在报上看了方舟子关于中国盛产“科学妄想家”的言论,他的形象在我心目中一落千丈了。这就不是科学打假了,而是给中国民间科学家制造帽子,挥动棍子,是在打击科学。

  难道正统学者的研究才是科学,民间学者的研究就是“妄想”?凭什么这么说呢?无论什么人,对科学问题的思考和研究,都是科学研究。区别只是研究成果的价值,或价值较高,或价值较低,甚至没有价值,即使没有科学价值,对科学也是有益的,起码为这门科学奉献了新思想、新观点、新视角、新方法、新路径,这对其他学者可以起到启发、启示或警示的作用。

  中国的科学研究和研究成果并不多,需要大量的科学研究和研究成果。所谓科学研究,就是提出未被人类认识的科学新思想、新观点,然后加以证明或不作证明(即只提出假说)。科学新思想可以是对的,也可以是错的,无论对错都是科学研究。也只有把科研成果呈献给人类,才能让人类判断对错。因此,任何科研成果都应有机会向人类表达,把科研成果向人类介绍是媒体义不容辞的职责。

  从网上查阅了方舟子的原文,他指的民间科学家,是指未受过专业培训的科学研究者。他忠告这些人:一定要认清自己的局限性。言外之意,未进过正规大学,未受过专业培训,搞不出什么科研成果。此言差矣,古今中外许多伟大的科学家,他们并没有进过大学,照样搞出了伟大的科研成果。在几百年以前,根本就没有大学,依然有许多伟大的科学家。张衡、祖冲之、李时珍是什么大学毕业的?只读过三个月小学的爱迪生,却搞出了两千多项发明。科学不分专业与业余,许多伟大的科研成果,却是业余科学家做出来的,如果说研究所的研究员是专业科学家,那么爱因斯坦发表狭义相对论时,他只是专利局的“临时工”。

  方舟子是正规大学的毕业生,有留美经历,也有科学著作和论文发表,这是值得他自豪的。对民间科学家出此言论,是否代表正统学者对民间学者的不屑一顾呢?若正统学者真有这种心态,对中国科学的危害就大了。其实,方舟子也不是官方的科研人员,他所从事的科学研究也是业余,他算不算民间科学家呢?若算,他的重拳也打到了自己。

  科学打假是打击剽窃抄袭科学思想、科学观点,而不是给科学、科学研究、科学研究成果和科学研究人员,贴上这样那样的标签。即使是“伪科学”之类的标签也要慎用,科研成果有对有错,科研方法有高有低,科研思路有正有反,但科学研究无所谓真伪。只要是经过研究得出的东西,研究行为、研究过程、研究思路、研究方法和研究成果都是科学。没经过研究得出的东西,才可以称是“伪科学”,包括剽窃抄袭、移花接木、伪造证据、玩弄魔术。当然,科学不等于真理,这是需要分清的。有一些科研成果被人类认为是科学真理,但未必就是真理,地心说统治人类超过1400年,最终还是被推翻了。因此,对任何科学理论提出质疑,都是有必要的。

  学术争论是科学发展的动力,即使对人类最伟大科学家的理论提出质疑,也是必要的,只要能提出自己的理由,说出一二三四来,就是正常的学术争论,学术争鸣,而不是攻击伟大的科学家。所谓攻击是不提出任何学术理由的否定,比如“科学空想家”“科学幻想家”“科学妄想家” “科学狂想家”“科学狂人”“万能科学家”之类的言论,就是所谓的攻击,因为没有提出任何学术理由。这些人的“空想””“幻想”“妄想”“狂想”,其实就是科学猜想、科学探索, 这是科学研究所必须的。哥德巴赫猜想、庞加莱猜想就属科学猜想,即使猜错了,想错了,也不能用“狂”“妄”之类的字眼来形容。有些人经几年的研究,得出了自己的研究成果,这是劳动产品,心血结晶,能轻易用“妄想”来形容么?即使离真理比较远,也不能用“狂妄”来攻击。可以不尊重科研成果,不能不尊重科研劳动。

  方舟子对“科学妄想家”提出了五个判断标准,符合这五条标准就可以戴上“科学妄想家”的帽子了。但这五条标准都没有实质性的内容,如“认为自己是天才、认为别人是傻瓜、认为自己受到学阀的歧视和打压”,这三条标准是人品问题、心理问题、性格问题、为人问题,与科学无关,更与他们的研究成果无关。如“大量使用杜撰的术语,就像疯话”,什么叫杜撰?也可以说是发明创造啊。什么叫疯话?也可以说是思想独特啊。即使有杜撰与疯颠之嫌,也只是语言问题,思维问题,水平问题,不宜因此就给人家扣帽子。如“他们攻击最伟大的科学家和最确定无疑的科学理论”,前文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,不必再重复。

  至于“科学妄想家”多年如一日推销自己,这是在推销他们的科学新思想和科研新成果,没有什么不好,产品是需要推销的,科学产品也需要推销。至于“科学妄想家”的身影,出现在中国各名牌大学的校园和中科院各研究所的门口,这是与科学和知识亲近,是在寻觅知音,寻求支持,这是好事啊。至于各大门户网站的科技论坛,被“科学妄想家”的口水淹没,这体现的正是百花齐放,百家争鸣,大快人心啊。至于方舟子差不多每隔一两周就会收到“科学妄想家”寄来的论文和自荐信,这是人家看得起你,何必不识抬举攻击自己的“粉丝”呢?至于方舟子想恢复“科学妄想家”的正常生活,这是想让民间科学家放弃自己所迷恋的科学研究。

  现在各级政府对科学研究和科研成果都比较宽容了,极少看到打棍子、扣帽子,而民间却出现了打棍子、扣帽子的专业户,这是需要铲除的。攻击名不见经传的科研人员和科研成果,是要冒风险的,万一他们的理论被证实是真理,真理发现人就成为伟大科学家了,而扮演攻击角色的人,则会成为科学史上的秦桧,一定会遗臭万年。当然,若是正常的学术批判,则是检验真理的必要程序,这是必要的。

  由此看来,方舟子该反省一下自己了,打假是不是越轨了,或者是不是因为自己进过名校,喝过洋墨水,也有点研究成果,就看不起民间草根学者了?知识最丰富的人,不是上过什么学校,读过多少年书的人,而是毕生自学、毕生思考、毕生钻研、毕生探索的人。一个学者发表言论,应该有利于科学技术的发展,而不应阻碍科学技术的发展。在科学研究上,百花齐放,百家争鸣,才能带来科学的春天。